伟人是怎样炼成的(李秀玫)

    斯宾塞在《社会学研究》的第二章中讨论了“存在社会科学吗？”，这样一个对于社会学科来说最基本的问题，他总结了人们认为不存在社会科学的种种原因，其中包括神灵统治学说的盛行，即人们通常用神学观点来理解人类活动，其次就是“伟人说”的影响，“有一群类似的人，同样无一用科学方法解释社会学现象，他们认为文明进程不过展示了伟大人物及其所作所为”。作者认为，十有九人相信这两种相关的信条，而这两种信条就意味着对社会科学不主动的否认。此外，作者还对弗劳德、金斯利牧师的观点进行了反驳。这些论述在加深我们对社会科学的认识方面有很大帮助，但这里，我无意对其具体内容进行全面梳理，而仅仅讨论其中引起我很大兴趣的一个问题，即关于“伟人是怎样炼成的”，并表达自己的一些看法。
    关于这个问题，我觉得斯宾塞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了分析与阐述，引人思考。
    首先是伟人形象何以出现在人们心目中并引起广泛关注与崇敬。斯宾塞从野蛮人说起，认为最初的“伟人”是在打猎中表现出某种技艺或敏捷的人，是在作战中表现出智慧的酋长，抑或力量或勇气非凡的战士等，这些人为自己所在的群体带来了某种利益或有突出贡献，故理应得到称赞，又由于他们的事迹不同于人们日常的生活而成为吸引人的话题。“这样的叙述实际与部落的繁荣甚至生存有关，是最富有趣味的，从中我们可以发现音乐、戏剧、诗歌、传记、历史及一般文学的共同根源”。于是，从野蛮时代到文明时代，关于伟人的话题就没有停止过，关于伟人的故事也以越来越广泛的形式流传。包括后来埃及的壁画，亚述人的墙壁雕刻，摩押之石上的铭文，希腊的史诗等意图记载与传达的都是不同时空中伟人的功绩。这一观点很容易理解与接受，在繁琐的生活中，特别的事情总能吸引更多的注意，给人们带来公共利益的人物得到人们的喜爱与传颂，这似乎是人之常情。此外，孩子在接受教育过程中，都得到一种不自觉的暗示：关于伟人的任何细节是一个有文化修养的人应该学习与熟知的。即斯宾塞所说的“每个有教养的孩子，在功课中得到这样的默示：在人类过去的历史当中，突出人物的所作所为是惟一值得回忆的事情。”而对于这一观点，今天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理解，至少那并不是“惟一”的，现在的社会在各方面都呈现出多元化趋势，随着时代的发展，人们在教育与价值观念等方面也发生了变化。但是，无论哪个时代，伟人都应该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征，比如具有值得人们称道的功绩，超凡的能力（不管人们将其归于先赋的还是后致因素）等，所以他们能吸引人们的兴趣，并使人们对之怀有一种敬仰之情。
    第二，就是伟人何以成为伟人，这是中心问题。超自然力量的观点在文中被斯宾塞否定了，在当今社会这一观点也基本为人们所摒弃，那么，伟人的出现是自然的了。斯宾塞明确认为伟人“与他出生的社会中其他现象有共同特点，他也是先前社会的产物”，并从正反两方面进行了详细的论述。也就是说，斯宾塞将伟人等同于习俗语言、知识、风俗及不计其数的艺术品、器具一样，“都是在共同作用很长时间的各种力量庞大聚合下产生的”。“他的社会必须先创造它，然后他才能改变社会。因此，直接由他开创的那些变化，主要根源还是在他的前几代人中”。相反，斯宾塞认为“没有他的社会从以前继承的物质、精神积累，他是没有力量的，没有同时代的人民、性格、智慧和社会安排，他也是没有力量的”，并举例莎士比亚与他的戏剧、瓦特与他的蒸汽机、拉普拉斯与他在“天体力学”方面的成就都说明这样的道理。斯宾塞还打了一个似乎很精辟的比方——起爆药，伟人和他的力量都源于前人无数的积累。对于斯宾塞的这一系列分析，我认为具有一定的合理性，但也同样有值得怀疑之处。第一，他将伟人的出现完全归因于在他之前与他正处于的外在社会条件，那么同处于一个社会条件下的人如此之多，为何只有伟人成为了“伟人”，其余人却成为了普通人呢？显然，除了外在条件之外，伟人必定有其自身的独特之处，从其独特的个人经历，到个人的努力等品质特征，这些应该都是其成为“伟人”条件。第二，斯宾塞在他的分析中似乎混淆了必要条件与充分条件的不同。伟人是“他先前社会的产物”，那么只要有这样的先决条件，伟人的出现就应该是必然的，但在反面的分析中，他所呈现出来的观点又是社会条件只是伟人出现的必要条件。
    伟人的出现对于不同社会都具有非同一般的影响，甚至可以推动一个时代的变更。尽管不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成为伟人，但对于“伟人是怎样炼成的”这一问题的探讨仍然是有一定意义的，这一问题也是比较复杂的。古语道“时势造英雄”，但英雄也要懂得识时势才行，所以我认为，伟人的出现应该是外在社会条件与其个人内在条件综合作用的结果。此外，对于伟人，人们常会怀有崇敬与仰视之情，这是人之常情，可以理解，但对伟人的极度个人崇拜，我认为是大可不必的。伟人只是在某些特定方面有突出成就，而在其他很多方面，伟人与普通人也是一样的。